【阳夜】我的王子妃 第五章
*架空，设定
*前文请见文章索引
十月中旬的晚风夹带了一丝凉意吹拂在叶月阳身上，前些天下了一阵骤雨，天候就忽然转凉下来，显有要跨入初冬的趋势。
叶月阳拉了拉胸前的衣襟，耸了耸被晚风吹得有些微冷的肩膀，带领着几名宫人向他的宫殿走去。才在大殿与国王以及一众大臣商讨完最近将要访问邻国青炎国的具体事宜，回宫的半路上就恰巧遇上了恭敬地端着几套新制衣物准备前往他宫中的宫人们。
天气一转凉，叶月阳便刻不容缓地差人给夜定制新衣，为了避免性别暴露，打发给夜量身的宫人们倒是花费了一番力气。最后无可奈何之下，撂下一句“王子妃的身体不能随便触碰，就用他身上的衣服为基准，改长一点就好”终止了宫人们的坚持。才短短的一个月，叶月阳发现夜的身高居然长了点，原先堪堪改过脚面的裙摆，已经停留在脚踝一带，体型也没有刚入宫时那么瘦得惹人心疼了，虽然还是属于纤瘦的体型，但已经能撑得起衣服，果然还在成长期呢。
进入自己的宫殿，叶月阳就觉得有些异常，周围的宫人似乎比平常多了几人。踏入侧殿映入眼帘的场景更是让他的心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几名宫人呈两列恭敬地候在殿内，夜拘谨地端坐在软垫上，双手不安地紧紧拽着裙子，宰相弥生春则坐在对面的软垫上对夜说着什么。夜显然对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宰相和一众陌生宫人有畏惧感，叶月阳看得出他正在拼命压抑，但还是显露无余。
叶月阳强压下要冲上前把夜护在身后的冲动，故作镇定地命身后的宫人把衣饰安放在床上，等他们一一退下后，才走到夜身边坐下，对宰相弥生春说道：“宰相大人，您一个大男人独自前来会见我的王子妃，不太好吧。”
“二王子真是对王子妃爱护有加呢，我这不是为了避嫌让一众宫人都侯在这嘛！”弥生春抬头示意了一下站在殿内的宫人。
叶月阳则不给宰相面子地朝宫人们挥挥手：“你们也退下，去宫外候着。”
待宫人退下，叶月阳才对弥生春开门见山道：“宰相大人，今日前来本王子妃子殿内，有何贵干。”叶月阳对这位宰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成见，只是在他的印象中，弥生春实在太睿智了，不是个容易糊弄过去的角色，现在是有事相瞒，他当然摆出了全副防备姿态。
“王子陛下不要这么紧张嘛。”弥生春微笑着探头看向往叶月阳身后缩的夜，“天气转凉了，臣只是奉国王陛下之命，前来问候一下王子妃，看看有什么所需所求。”
“需要的我都命人备齐了，不牢您操心。”叶月阳往旁边移动了一下，挡住弥生春传递向夜的视线。“麻烦您回复国王陛下，承蒙他的厚爱。”
对方的冷言冷语并没能改变弥生春脸上一贯的温和微笑，他起身，走到床边，抬手撩起一件丝质的衣服，视线流转在点缀在裙装上精美饰品上：“都是裙装呢。要不要给王子妃备几件方便活动的衣物，比如——”弥生春顿了顿，食指和中指并拢抬了抬架在鼻翼上由异国引进的黑框眼镜，转过头一脸笑意地看着叶月阳，慢慢吐出两个字，“男装？”
“你……”夜的性别毫无征兆地被识破，叶月阳一时语塞。距离上一次国王和宰相来访已有大半个月，在那之后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他便以为成功蒙混过关了，不想现下突如其来的宰相竟一语委婉道出了夜的真实性别。深知瞒不过去的叶月阳，镇定了一下情绪，回头看了一眼躲在他背后一言不发的夜，对弥生春问道：“你们预备把他怎么办？”
“你预备把他关在这宫殿里多久？”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反被对方的问题将了一军。叶月阳着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要让大家不发现夜的奴隶身份，便只能让他装扮成女子，而夜只要一天装扮成女子，便一天不能踏出这殿门——宫里的聪明人，直觉敏锐的人太多，被识破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
“你不可能关他一辈子。”弥生春突然一改笑意满面，正色地一语道出叶月阳心知肚明却一直不愿正视的事实，“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能以保护他为借口，让他的一辈子葬送在这宫殿之中。”
“我……”不能把夜关在这座宫殿之中一辈子，即使叶月阳真的有一丝如此的念头，但他清楚，这太自私，对不谙世事的夜来说太不公平。
“给他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剥夺他的自由，你解放了他肉体上的奴役，却准备用这间富丽堂皇的殿室将他囚禁吗？这和把他当成一个奴隶能有多大区别。”
弥生春的话一字一句凿在叶月阳心上。他以保护为由，让无知的夜把这座宫殿当成最安全的避风港。夜的双眼如夜空般恬静辽远，他却将这双美眸所见的世界框死在高窗一隅。
心里五味成杂的叶月阳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夜，眼中流露出的不舍，既有不愿与别人共享这星辰明月，也有不愿将这初生般新月的明媚淹没在这宫殿之中。
叶月阳幡然醒悟——他错了，他以为的保护，其实才是对夜最大的奴役。
看出对方的动摇，弥生春坐回软垫上，微笑重新在脸上浮现，他接着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这孩子自由行走于宫中，也不必担心身份暴露，而且还能让你继续享有你的王子妃。”
“快说！”叶月阳仿佛听到了上天的福音般，猛地抓住弥生春的手，催促他吐露口中的方法。
“让他换回男装，以男儿身示人。我们会昭告天下，王子妃的孪生哥哥才能出众，以实习文官的身份入宫学习，待年满十七后，正式封官为二王子专属文官辅佐政事。”十七岁——这是宫中正式聘用官员的年龄下限。
叶月阳揣摩了一下弥生春的方法：“这不行，那我的王子妃不就莫名消失了嘛。”
弥生春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继续说道：“这侧殿的旁边紧邻着一间还空置的小殿，可以以让王子妃兄妹俩人方便交流感情为幌子，把这间小殿赏赐给这个哥哥，这件到时候找个可靠的人在两间宫殿之间开一道暗门……”
叶月阳恍然大悟，接下了弥生春的话：“你是说让夜一人饰演两个身份，需要王子妃出面的时候就让他换回女装从侧殿出，平常就穿着男装从小殿进出。这个办法到不错！”
“不过……还得看你的这位王子妃有没有这个资质。能不能做到没有破绽。”弥生春道出了整个计划中，最关键也是他最担心的一环。
“阳。”叶月阳身后传出的唤声把两人的视线拉到他的身上，接下来他们听到夜平静中透露着一丝跃跃欲试的语调，慢慢地说道：
“我，想试试。”
接下来的几天，弥生春每天都会和叶月阳一齐回到他的宫殿中，名为商讨替二王子聘选文官一事，实则教导夜一些身为男子的行动体态。
刚进宫时的夜犹如一张白纸，叶月阳教给他的女性行走站立坐姿他都已经做得很习惯，一时之间要改过来倒也不容易，况且叶月阳虽身为宫中二王子，但除了在正式场合，都对仪态方面并不是这么注重，着实不是一个好榜样。本来隔壁宫的大王子倒是个不错的学习对象，为人宽厚正直，说话处事彬彬有礼，实打实的王族风范，不过考虑到这件事越少人知道约好，宰相弥生春便决定自己亲自上阵来教。
弥生春的教导方法明显比叶月阳要好的多，除了亲身示范，描述得也更加到位。抬起头，平视前方，挺起胸膛，肩膀放松，迈开步子。他用最简单的语句让夜一下子就掌握到了重点。
换上新定制的男装，在小小的殿内走了几圈，夜的姿态已经完全是个少年模样。
叶月阳坐在软垫上视线一直没有从夜身上离开，从被他一手打造成的娇怯预备王子妃，到成长期羞涩的文弱少年——只是一个晚上。
夜的学习速度让弥生春和叶月阳都十分惊喜。
次日晚膳后，弥生春从宫内的书库取了不少关于宫廷礼仪的书籍。
一叠书籍放在书案上，夜拿了最上面的一本封面是暗红色底用金粉印着藤条状花纹的书，翻开厚实的封面和空白的扉页，映入眼帘密密麻麻的字却让他傻了眼：“宰相大人，这是什么？”
叶月阳赶紧上前掩上了夜翻开的书，为了掩饰夜不识字，他局促地对弥生春说道：“这书给夜看还太复杂了。”
调查夜的可信宫人带给弥生春的情报是：奴隶贩子在源河岸上捡到这位少年，看他不声不响，样子也还算标志，便被奴隶贩子当成货品关进了黑箱。情报只有这些，在这之前夜的生平是一片空白，仿佛这是一个在河岸边凭空出现的少年。
弥生春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摇了摇头，把放在桌上的书推到一边：“看来还得从头开始呢。”
第三日晚膳后，弥生春带来了比前一天更多的书，他把书库的小推车直接推进了夜居住的侧殿。
叶月阳看着这一车子的书一脸茫然：“那个……宰相大人，这些是？”
“这些都是我筛选出来的适合……嗯……刚开始学习文字的人看得书。”斟酌了一下用词，本来就要脱口而出的不识字被替换成了听起来比较礼貌的形容，弥生春拿了最上面的几本，放到书案上：“这几本是书库里最简单的读物，里面的文字都有注音，复杂的字也带有解释。我先把最基本的笔画和发音教你，你再配合这些书学习一下，看看能懂多少。”
叶月阳探头看了一眼书案的书，几乎都是儿童牙牙学语时用的童话书。
文字的发音并不难，弥生春把最基本的音节在纸上罗列了一遍，让夜跟着他读了一遍，夜已经认得七七八八。
弥生春拿过最上面的一本童话书递给夜，封面上画着五颜六色的大花朵，上面写着三个周围留了一圈黄边的圆体红色大字，字旁边是一排注音。
接过书，夜按照刚才学习的音节一个个拼出了封面上的字：“小——红——帽——”
童话书的内容很简单，内容也不多，薄薄的一本还配了插图，简单易懂。夜看前几页的时候还很缓慢地一个个字拼过去，翻过几页后明显是记住了出现过的字，翻书的手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简单的故事很吸引他，一本读完，抬起头来，才注意到弥生春正和叶月阳两人在聊着什么，他也不敢打扰，默默地把手中的书放到一边，准备拿第二本。
时不时把视线瞥向夜的叶月阳正好看到了他拿书的动作，便终止了和弥生春的交谈，走到夜身边：“看得懂吗？”
“嗯，很有趣。”这是夜看的第一本书，书里的角色给他的印象都十分深刻，不由自顾品评了起来：“猎人很聪明勇敢，大灰狼太奸诈了。小红帽很可爱，我很喜欢她。”书里插图上的小红帽小小的身躯，拎着竹篮，戴着一顶红帽子，夜一眼就被这个形象单纯可爱的角色吸引。
默默地在一旁听完夜品评的弥生春，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叶月阳的肩膀：“二王子陛下，看了你捡了个宝呢，这孩子说不定能胜任文官的工作。”本来在他的计划之中，只是想给夜一个名义上的官职，方便他名正言顺的出入，稍微学习点基础的文化知识不会露出太明显的破绽就好，如今看来他太小看夜。第一次识字看故事，便能不求教全部看懂，还能简单的把角色分析一番——这孩子在习文这方面绝对有天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