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月雪咲

*架空，设定

*前文请见文章索引

                      

“快快快！大家都进殿里去！”

“还有多少人没有转移的？”

“所有侍卫！整备一下！马上出宫去帮助还未转移的民众！”

整座王宫乱做一团，国王淋着大雨，在穿行的人流中高声指挥着。

“我们也去帮忙吧。”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夜已经冲入了大雨中，边跑边向国王喊着，“国王陛下！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见夜毫无征兆地就要加入救援的队伍，叶月阳赶紧率着随从们，也跟上去。

“使者大人，你们还是去歇着吧。现在风大雨大的，外面不安全。”

未等夜回应，一名侍卫急匆匆地冲了过来，大喊道：“国王陛下！刚转移来的民众说，西面还有一片区域，还未转移！”

“那还不快去帮忙！”国王呵斥道。

“宫中两队侍卫，一堆去安置山上避难所的民众了，还有一队还在南面救援，支不出人啊！”侍卫显然已是尝试调动过人员，现下急得五官都快挤在一起，脸上不断留下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是汗。

“我们去吧！”此时不容耽搁，多想一刻也许就会丧失几条人命，夜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国王陛下，请调一名指路者给我们。”

国王深知不妥，却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那……那就谢谢使者大人了，请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来通报的侍卫一看求助有门，立刻转身领路，准备出发：“使者大人们，跟我走！”

夜迈步正要跟上，却被叶月阳拉住了：“夜，你回去！我带大家去！”

“阳，这种时候多一人是一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说着夜回头，对后方的随从们喊道，“大家都要注意安全！救人和自保都要放在第一位！”

叶月阳还是没有松手，牢牢箍着夜的手腕，不让他前进一步，两人僵持不下。

以神无月郁为首的一众随从跟着领路的侍卫，从他们身边一一掠过。

被禁锢在原地，夜更着急了：“阳，我们快去吧！”

“夜，你回去！太危险了！”叶月阳字字铿锵，犹如斧凿般不容分说。

夜也急了：“阳！我又不去洪水里，只是帮忙转移民众，哪有什么危险！再不去，还没转移的人才是真的危险了！”

那张柔和的脸蛋在雨水的冲刷下坚定不比，粲然的双眼即使雨水流入也未眨一下。在夜的坚持下，叶月阳还是妥协下来，深吸一口气，拉着他手跟上了大家：“你别离开我身边！”

一行十几人在道上疾行着，河水已经蔓了上来，没过脚面。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谁都没有空打伞遮雨，大家早已被淋得全身湿透。狂分暴雨兜头兜脸，却没有人伸手挡风雨，只是径直前行。

还好河源国国土面积并不大，还未转移的区域离王宫也不算太远，众人走得又快，约莫一顿便饭的时间，目的地到了。果然如侍卫所通报的，还有几十个人在矮房里进进出出，有拉扯年幼孩子的，也有驮着白发老人的。

“大家快去帮忙！”

夜开口的同时，随从们已经快速冲了过去，帮着背老人，抱小孩。

“夜，你留在这里！”叶月阳郑重的对夜说完，也冲去救援。

十几个年轻力壮青年的加入，使转移的速度快了不少，夜深知自己的体力不如人，刚才跑了一路，已是气喘吁吁，便很听话站在原地，环视周围有什么力所能及的，心里为大家祈祷着。

“救、救救我的孩子！”

一名年轻女性背着一床被褥踉跄着跑到夜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哀求起来。

“您的孩子呢？”夜扶稳了她。

“我、我背着他跑出来了！可、可是，掉了！”这名女性显然是受了刺激，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掉了！”

夜看她背后那被褥中的凹坑，大概明白了几分，想必是这位母亲把年幼的孩子放在被褥里背着出门，却因为没裹好，遗落了孩子。看那凹坑和被褥的大小，应该也不是刚出生的小婴孩。

“您是从哪边过来的？我帮您去找孩子。”心理想着一刻也不能耽搁，夜赶忙问道。

“那边。”女子指向地势略微往下的道路，这个方向的民众已经基本转移完毕，也没有过去救援的人。

“您先去宫里避难，我一定会把孩子给您带回来的！”夜承诺道，立刻转身奔向女子所指的方向。

铺天盖地的雨点被阵风刮到脸上，雨水流进眼中，夜赶紧随手擦了一把，在漆黑的路道上搜寻着孩子的身影。

找了一阵后，终于在狂暴的雨声中，远远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巡着哭声的方向跑去，果然有个大约三四岁左右的男孩站在道边一颗枯树旁，抹着眼泪，不知何去何从，声嘶力竭地叫唤着妈妈。

孩子似乎是怕极了，又哭累了，趴到身后的枯树上，把身体支撑在树干上。

此处正是一处高低落差点，这颗树种植在道路的尽头，树下就是下一层的矮屋，如今已经被汹涌蔓上的河水淹没了。

夜本是没注意，狂风把树后的水如浪般卷了上来，他才意识到情况危急，赶紧拼了命地向孩子所在的地方跑去。

然而那一拨浪比他的步速快多了，瞬间就把孩子卷进了洪水中。夜奋不顾身向前扑出，趴在树边，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了孩子的手。本以为安全了的夜开始奋力把孩子往回拉，却不料身下的泥土在洪水的冲刷下已然松动，蓦然塌了一块。

脚下一空。

“啊！”一阵惊呼，夜跟着那榻下的土泥，被一同冲入洪水中。

几波浪过去，狂风减弱了。水中探出了夜的脑袋，他在滑下水中的一刻，一手牢牢地抓住了伸出的树干。孩子已经被他拉到怀里，稳稳抱住，似乎是喝了几口水，正猛烈地咳嗽着。

“没事没事，哥哥马上带你去见妈妈。”夜向搭搭孩子的背，帮他顺气，可惜在这湍急的洪水中，只是妄想。

抓着树干的手用了几分力，试图把两人拖过去，却是徒然。夜的力气本就不大，抓牢树干不被洪水带走，已是很勉强，眼看岸近在咫尺，他却动弹不得。

不行，一定要把孩子带回去。还有……阳……

手中继续施力，夜竭尽全力终于借着扑向岸边的小浪，移动了几分，手臂环上了树干：“还差，一点了……”

噼！啪！

清脆的折声在暴雨中突兀响起，枯老的树干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和洪水的肆虐，硬生生断了半截。好不容易才靠近岸边的夜，这一下又被冲开了些，抱着只剩一半枝干连在地面的残木，一下也不敢再多动。

阳……

将视野可见的所有人转移完毕，叶月阳回到让夜等他的那处，却没有看到相见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满脸是泪，坐在地上哀哀恸哭的年轻女子。

环视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夜，叶月阳急疯了，什么怜香惜玉都抛在脑后，有些粗鲁地一把抓起地上的女子，焦急地吼道：“刚才在这的人呢？”

“人……孩子……”女子没有听夜的话去宫中避难，而是在此等候，等了这些时候也不见人归来，心已经凉了大半截。她颤颤巍巍地指向夜前往的方向。

叶月阳把手一放，也不管女子啪一声又跌回了地上，箭一般冲向那黑越越的道路。

一路叫着夜，搜寻着，却没有得到回应。叶月阳急得整颗心都快炸裂了，在这瓢泼大雨中，身体淋得冰凉，心却烧得火辣辣。

寻了一路，路断了人影却没看到半个，面前就是湍急的卷着浪的洪水，水心中央还翻腾着涡流。

一定是弄错方向了吧。叶月阳如此自我安慰着，刚要回头，却听见了一阵孩子猛烈的呛水咳嗽声。他赶紧蹲下身来，借着雷光，这才看到了抱着孩子，在一浪盖下后浮出水面的夜。

“夜！”叶月阳赶紧蹲下，伸手往水中探去抓人，“别怕！我马上拉你上来！”

夜被湍急的洪水冲得整个人昏昏沉沉，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部用在了两只手上，已经连半点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眯着被水冲得睁不开的眼，勉强看向叶月阳的方向。

又是一波浪过去，将他兜头打入水中，又浮出水面。夜的眉头猛然皱起来，水面上泛起的血色在黑夜中丝毫不可见。

“该死！”叶月阳狠狠地咒一声，尝试直接把夜从水中拉上来，然而脚下的湿滑，加上一波波的浪，他根本找不到施力点，在加上夜手上还着个孩子，救人更是难上加难。

夜看出叶月阳的处境，准备让他先把手中的孩子救上去。他低下头，靠上怀中孩子的耳畔，极轻地说道：“把手给那个大哥哥……”说完便把孩子往岸边推了几分。

先救孩子。叶月阳了解夜的意思，当下也由不得他多做思考，抉择更好的选项，立刻一把拉过孩子伸出的手，将他拎上了岸。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打在脸上像被扇着巴掌般疼，叶月阳顾不上照顾孩子，只是简单说了句“别乱动！”，就片刻不待，回身去拉还在水里的夜。

轰隆隆——

啪！

一声极为清脆的折响，穿透雨帘，仿佛折在叶月阳的心头。

仅连接着的半截枯枝干，随着天空中劈过的一道雷响，应声断裂！

双手中指相触，还来不及感受彼此的体温，就已交错而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