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月雪咲

*架空，设定

*前文请见文章索引

这几个月来除了例行的早朝和三餐，叶月阳几乎都见不着夜的身影。白日里去书库也是常态了，但最近用完晚膳后，夜都不在殿中逗留，继续埋首在卷帙浩繁中。

在书库看着看着忘了时间，等夜饿得肚子不满发出抗议时，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暗，早已过了用晚膳的点。放下手中厚重的书籍，还来不及整理，夜披上裘袄便匆匆往二王子的宫殿赶去。自从他迷上料理以来，殿中的三餐几乎都由他主动提出负责了，如此一来殿内本就不多的宫人便更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也不知道阳用过晚膳了没有。夜一路惦记着可能还饿着肚子叶月阳，不由内心责备自己没有注意时间。

时值十二月，冬日的寒风吹在脸颊上带走皮肤原本的暖意，前几日下了一场不大的雪早已化得七七八八，只有殿墙边沿偶尔滴下的雪水证明着它存在过的痕迹。

二王子殿外站着个高挑的身影，在凌冽的寒风中步伐沉稳地大步向夜走来，挺拔的身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英气。

常时间埋首书案，使夜的视力有所下降，虽不影响正常生活，还是会看不清有段距离的人事，晚上视线就更模糊了。他边走，边细眯着眼想要看清来者何人，在注意到对方的身形单薄，并没有披上御寒的冬裘后，立刻断定出来人是叶月阳，小跑了过去。

还未等叶月阳开口，跑到他身前的夜立刻解下了身上的冬裘，二话不说披在他身上：“阳真是的，怎么又不穿冬裘出来，这么冷的天，万一受寒了怎么办？”一阵寒风吹过，直灌入没有冬裘防护的夜的袖管，让他打了哆嗦。

“笨蛋！我又不冷，你好好穿好啦！”叶月阳几乎始在冬裘刚上身的一刹那，就立刻把它脱下，又裹到了夜身上。

“我、我不冷。”夜不死心，重复刚才地动作，又把冬裘披给了叶月阳，“阳你好好穿着啦！不许脱下来。”他的态度很坚定，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啊！真是那你没办法啦！那我不脱下来总行了吧！”敞开冬裘，叶月阳一把把夜揽到了胸前，把冬裘的下摆拉到夜身前挡住风，将两人勉勉强强包在了一起，“就一件裘袄，干脆一起穿吧。”

出人意料的亲密举动让夜的心跳漏了一拍，背后的胸膛温暖且宽厚，隔着两人的衣物也能感受到有节律的心跳，一双比自己大了一圈的手掌抓着裘衣紧紧地围在身前。肩膀上负荷着对方的重量，在冬日里显得尤为炙热的湿热呼吸清浅地拂过他的耳边。夜色掩饰了爬上夜脸颊的红晕，他下意识地用食指在裘衣的内面画着圈圈以缓解内心莫名的紧张：“这样……没法走路了……”

“谁说不能走了！”几个月没有好好和夜相处，这一刻叶月阳根本就不想放开怀里的人，灵机一动他想到了小时候玩过的一种游戏，“夜，听我的指挥哦，抬左脚！”

两人的左脚同时抬起，往前迈了一步，叶月阳又继续说道：“右脚！”

在叶月阳的指挥下，两人用这种好笑的姿势一路行进，不一会儿就走过了这一小段路，入了殿门，殿中空无一人——殿内的寥寥几个宫人早就被叶月阳支走得一个不剩，只让他们每天定时来整备一下殿内所需。他本就不是喜欢被人服侍的人，更何况如今夜的特殊身份，殿里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少。

大殿中央燃着取暖的炉子带给整个殿室温暖，叶月阳放开了拉着裘衣的手耸了耸肩，厚重的裘衣沿着他的背部滑下，摊到了地面上。这一短程的行走中，夜一直在他怀里微微抖动着肩膀，一言不发。叶月阳没有松开怀抱，而是把靠在夜肩上的脑袋又往前探了探，试图看清他的表情。

“噗……”极轻的笑意溢出唇角，传入了叶月阳的耳朵。

“夜，在笑什么啊？”叶月阳蹭着夜被冬日的夜风吹得冰凉的脸颊，听着他极度压抑的笑声，“想笑就笑嘛，干嘛忍着啊。”

“唔……哈哈哈……”夜终于按耐不住，肆意笑出了声，“刚、刚才的动作，太好笑了……啊哈哈……”

从没见过夜笑得这么开心的叶月阳，嘴角也被带动地上扬起来，刚才两个人如连体般的行走动作的确挺好笑的，不过笑得连刚才自己蹭着他脸颊的亲密动作都没有给予以往的反应，叶月阳还是稍稍有些不满。他转过夜的头，擦掉眼角笑出的泪，看着这张名副其实笑靥如花的脸颊，俯首吻上了他的唇。

夜的笑声被封锁在这一吻中，他睁大了双眼瞪着眼前极近的脸，瞳孔里笑出的泪意还没有散去，但笑意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叶月阳的唇瓣比他的要暖上几分，明明两个人都刚刚沐浴过寒风的洗礼，怎么他还是能想暖阳一样散发着恰到好处的热量呢。感觉身体仿佛快要被这份温热融化的夜，下一秒双眼即被盖上眼睑的手遮去了视野。

唇上的感触随着眼前的黑暗变了，叶月阳轻巧地吸吮起了夜的唇瓣，从微微撅起的上唇中央，到柔软单薄的下唇。身体仿佛被一道电流穿透，夜不知道这种感受代表着什么，他看过的众多书籍中并没有对此的描述。

这个吻没有延续很久，叶月阳浅尝完娇嫩的唇瓣便结束了它。怀里的人睁开双眼怔怔的看着自己，叶月阳觉得似乎有一团火烧上了心头，只能努力克制着。

夜呆呆地看了近在咫尺的人一会儿，脸上的寒冷已经被体内泛上的炙热所替代，他突然想起还未准备晚膳，理智顷刻回笼，急忙推开了叶月阳：“我、我还没做晚膳。”

“笨蛋，我做好了啦！”叶月阳及时拉住匆匆转身要冲向厨房的夜，将他按到席位上坐下，餐席上空空如也。等着的人儿一直没有归来，叶月阳便做了最擅长的料理能让夜一回殿就能填上肚子，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只能选择将料理放在锅中保温，直接去把废寝忘食埋首在书库的夜带回来，不过刚出殿门就看到他回来的身影，“我怕凉了，就放在锅里热着呢。”

“那我去盛过来！”夜正要起身，叶月阳按在他肩头的手却没放开。

“夜，你做着就好，我去吧。”不等夜有抢先的余地，叶月阳便转身走向了厨房。

白嫩松软的米饭占据了半边瓷盘，另半边则是满满的金灿灿浓稠酱料，其间有切成小块的土豆、胡萝卜、肉块、洋葱粒……酱料和米饭相交的部分，更是白金混合在一起，看着尤为可口。料理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刺激着夜的食欲。

“这是？”这道料理似乎和出巡时叶月阳在那家餐馆所点的料理非常相似，但那本料理书中并没有对此的记载。虽然想即刻入口品尝，不过这道夜从未在料理书中见过的料理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盘中的料理，他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去，浓厚的味道立刻在口中肆意充斥，恰到好处的甜味、咸味混合，其间还夹杂着一丝从未体验过的微辣。

叶月阳看着夜的样子不经失笑出声：“这是咖喱，就是上次我在那家餐馆所点的料理。我怕你吃不惯太辣的味道，还特地减少各种辣味香辛料的比例。怎么样？还不错吧？”

“阳的手艺太棒了！”口中的料理，既不同于月之国的各种面饼烤肉泛着微微的油腻味，也不同于夜料理的那些香甜软糯的甜品糕点，这种味道是夜难以形容的，味蕾被各种浓厚的香辛料刺激着，一口咖喱下腹，他又迫不及待地舀起下一勺往嘴里送去。他之前一直诧异为什么叶月阳的宫殿里配备了厨房，明明各殿的膳食大都是由宫人们料理完，送往各座宫殿，“想不到阳竟然会做料理呢。”

看夜吃的津津有味，本还担心他会吃不习惯的叶月阳终于放下心来动起了勺子：“我就只会做咖喱啦！小时候有一次偷跑出去，也没想好去哪里，随便在路上游荡的时候，被突然飘来的咖喱香吸引，直接冲进了店里。对了，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家餐馆。那时候也没带金币银币什么的，就只能闻着香味干看着他们吃，后来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免费给我盛了一份。第一口下去，我就对着味道欲罢不能了。可惜除了那家餐馆，哪都没有咖喱贩卖，宫中的御厨也完全不会异国料理，我只能每次偷溜出宫的时候就跑去老板那里学，那时候还被一起溜出去的新嫌弃呢。不过只要塞给他一盒那家店特制的草莓牛奶，他就绝不会再有半点怨言。”叶月阳往嘴里舀着热腾腾的咖喱，陷入了儿时的回忆中，滔滔不绝继续说着，“做咖喱还挺复杂的呢，各种香料的比例都要计算好，我刚开始做的时候，还因为不小心记错了比例，结果被自己做的咖喱辣得眼泪直流，呛得停也停不下来呢！”

夜听着这些他未曾参与过的曾经，脑海中浮现出小小的叶月阳在餐馆里流着口水盯着别的客人餐盘里料理的样子；在料理台上认真的配比各种香料，一一尝试的专注样子；被咖喱辣得伸出舌头用手拼命扇着，还不住跺脚的样子……本该是和眼前这个英姿飒爽风流倜傥的二王子完全无法挂钩的，不过看着他陶醉地吃着咖喱的样子，夜不禁将脑海里的想象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嘴角无意识地扬起极为温柔的笑意，夜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此刻与平日里散发着不同的意气风发的叶月阳。他突然很想把那个小小的阳拥挤怀抱里，就像叶月阳拥抱自己一般给予他无线的温暖与安全感。

叶月阳自顾地说了一大段，意识到对方没有回应时，他才从和咖喱奋斗中抬起头。视线交汇，夜那宛如秋日长夜里皎洁月光般的笑意，照得他心跳停了一拍，两人谁都没有动，在这满室咖喱香味的大殿内互相注视着对方。夜的笑意在叶月阳的视线对上他的一刻就散了，那恍如新月般的柔光却丝毫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增添了一丝旖旎。

两人的瞳孔中映照出对方怔怔看着彼此的身影，首先回过神的却是夜。

“我、我还要去书库整理资料呢！”绯红漾上了脸颊，夜低下头掩饰窘迫，大口吃起盘子里还剩下一大半的咖喱。

叶月阳的脸颊上也浮现出了不明显的红意，几乎是在夜回神的瞬间，他也低下了头，不过在听完夜的话后，他立刻又诧异地抬起了头看着埋头吃咖喱的夜：“不早了，还要去吗？”

“嗯……书案上的资料还摊着没整理呢。”

“一会儿我陪你去！”

TBC.